天很冷,下雨。
96岁抗战老兵吕能仪奶奶让我来她家一趟,说有事商量。
她孤寡,孑然一身。
我一边惦记着单位工作,堆积的稿件,晚上要送几家的冬衣,一边坐在她对面听她讲述。
她说小时候家里的首饰铺,说十几岁去考军政部的看护兵,这些细节我已听过好多遍忍不住插嘴,奶奶,到底什么事要商量呀,她说:你听我说呀。
一句话又回到了1943年。
那时候她已是看护兵,哥哥也在部队,一次战役哥哥的一名战友负伤在她这里看护,伤好归队没盘缠,善良的吕能仪将手上的戒指拔下来给他,用吕奶奶的话说是他当时追了她很久,女孩想等哥哥回来做主,可兵荒马乱,那一别就是半生,半生里,他们各自婚嫁。
吕能仪没有孩子,丈夫在她九十岁那年去世,料理好后事回到家,电话响了。接起来,是他。
他说:我想见你可以么,你放心,我们还是纯洁的朋友关系。
吕能仪去见了他,他已儿孙满堂,妻子离世。那晚,他向她求婚。
那年,吕能仪90岁。
您为什么不答应?
那晚他女儿给我写了封信,信里说她妈妈的房间谁也不许住,我就走了。
后来呢。
他去世了,我又一个人了。
你们本来也没有在一起过呀。
可他活着,总觉得世上还有个人。
从她家出来路上,我泪流满面。在你90岁的时候,有一个人跟你说:等到你丈夫不在了,等到你又一个人了,现在你可以嫁给我了么?可以了么?
一生有多长?无非是这三五年。
无非是这三五年里,我们遇见的彼此。
——文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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